八方人物--周澄:我做舞小姐的日子... 2010年07月01日
[轉載/蘋果日報] 天崩地裂之後,不知怎的聊到了書,她說愛讀黃碧雲,對葉細細印象最是深刻,葉細細有很多,她口中的是《嘔吐》入面那個。
周澄最近常常在 facebook說想吐。
讀完昨天的《壹週刊》,人們慨嘆,不是慨嘆花落,而是不滿童話主角不連戲。
2007 年暑假,她 20歲,以藝名「阿澄」在新花都夜總會做舞小姐,「講清楚啲即係做『金魚』,陪飲酒,唱 K呀咁,毛手毛腳、攬身攬勢一定有,不過就冇賣淫。」
每天 3時至晚上 11時,她穿着普通「去街衫」返夜總會,但跟家人說在 cafe做暑期工。
「唔會話自己好儍」
遇到感情創傷想不開,一是燒炭、二是跳樓、三是割脈,周澄做舞小姐。「自己做錯事,傷害咗人,覺得自己好衰,百詞莫辯,但係又覺得對方對自己唔公平,於是鑽牛角尖,處理唔到,要同全世界作對,你話我衰,我挑戰自己底線囉,可能因為我反叛。」她說,在夜總會工作,是她這一世人暫時做過「最爆」的事。
「嗰度乜嘢人都有 o架喎,中年男人放工嚟又有,嚟到慣晒隔日就嚟,當嗰度係麻甩佬聚腳地嘅都有。係好傷身 o架,飲酒飲到胃痛、記憶力差、冇胃口,有啲女仔好慘,飲到胃出血入院,之後好返又返嚟再做。」
「麻醉自己,喺個完全唔同嘅世界入面,扮演唔同嘅角色,慢慢就開始醒。」伴隨着醒覺,還有破滅,「嗰時仲天真,原來呢個世界好多寂寞嘅男人,原來個個男人都咁鹹濕,個個都滾。」
念文化研究的她,回顧整整三個月的經歷,彷彿是一份 project、一次生活體驗,「喺嗰度好體會到階級,聽到好多不幸嘅事,好多俾人忽視嘅聲音,好多人冇得揀、走唔到,而我有得揀,有個客都語重心長同我講,話『呢度唔係你嘅地方』,本來我諗住開咗學都繼續做,但後尾又覺得要開始新生活。既然我幫唔到佢哋,我走得到,都希望可以幫到個社會。」
評價當年的自己,她說:「唔會話係錯事,係唔理智之下嘅決定,唔會話自己好儍、好天真。」
「以前覺得係恥辱,唔敢講畀人聽,覺得啲人會用唔一樣嘅眼光睇我,人哋(同學)好 innocent,自己又做過呢啲嘢。」直到最近,她走上社運舞台,知道有周刊跟蹤她,她才重新思考這件事。
「從來唔係 sell純情」
「我唔想俾人抹黑,如果驚人爆,我唔講,咪即係輸畀佢、驚咗佢?我唔想成世驚,與其日日諗幾時會爆,不如我爆啦。我唔會認輸,如果冇呢啲事,就唔係今日嘅我,家講咗出嚟覺得如釋重負。」
會否擔心別人用有色眼光來看她?「咁 hard feeling一定有,我唔能夠 please晒所有人,總之我無愧於心。攻擊我,我承受到,因為我都要為我做過嘅嘢負責,但係騷擾我屋企人、身邊嘅人,我就接受唔到。」
「每個人都會對你有期望,期望你係 A或者 B,我覺得每個人都要忠於自己,我從來就唔係 sell純情,不嬲都係好『火氣』,『爆粗』嗰類,我唔會扮。」
數數手指,她說大約拍過 10次拖,自知命犯桃花,「中學時代冇人話我靚 o架喎,可能我個人比較直率、熱情。」而那段夜總會經歷,她身邊的男朋友都知道。
她的故事,隨時是「道德塔利班」的攻擊對象或者需要「成人陪同收看」類別,她覺得是「肥皂劇綜合症」作祟,「啲人睇得 TVB太多,個社會好偽善,好多鬧我嘅人,自己好高尚,其實自己做得,人哋又唔做得。我覺得個社會應該放下道德潔癖,唔好咁多幻想,不自覺咁忽視現實,現實就係咁,只係啲人唔願意面對。」
有社運中人說她藉男人上位,她這樣回應,「我知道自己有啲優勢,例如如果我冇呢個樣,就唔會係今日咁,不過我都受過好多傷,紅咗之後多咗抹黑。啲人話我踩住男人上位,話我一步一步上位,其實我上咗乜嘢位呢?呢幾年我都做咗好多嘢,讀政策分析、理論,我都好努力。」
「我底線真係好低」
現時「冇拖拍」的她,雖然追求者一大堆,卻對愛情沒有憧憬,過度早熟的她,覺得男友或丈夫「去滾」是無可厚非,「如果佢係去玩吓,返嚟仲係錫屋企人,盡老公嘅責任,盡爸爸嘅責任,係咪要咁批判呢?」記者提她,女人的底線只可以收藏,不可以言明,否則所謂底線可以退完再退,「可能我底線真係好低,我會明白男人點解係咁。」
「我以前搵男朋友,都係想搵個認同,家就隨緣,都係想搵一個伴侶,大家獨立,互相信任,會追求理想,可以扶持對方。」
「過咗去嘅事就過咗去,我家只想為自己嘅前途打拼,以前嘅事唔會束縛住我,我擔心前途多啲,啱啱畢業,想打拼一下,衝出香港,做幾年嘢,攞多啲社會經驗,做外國 NGO,再返嚟讀書,我都係唔想從政,可能幾年之後都冇人識我啦。」
訪問途中,家人來電,周澄才道出事情真相,記者問她為甚麼不早點跟家人交代,她說,「我唔知點講呀!」
攝影師隔着鏡頭,不停說無論怎樣拍,周澄也是可愛的小女孩,她自己心裏知道,自己雖受樣子所限,卻不甘心做兒童節目內的譚玉瑛,她要拼的,是黃碧雲筆下的《烈女圖》。
記者 張嘉雯